被族长暗中指派出去的那个?山民,他行路匆忙,以为女树之下还是刚才混战的局面,隧隔得老远就开始嚷嚷:“我按着您说的去了最东边废弃的宅院,那里面……那里面没有人!”
楼厌猛地收回佩剑。
与此?同时姑获鸟利爪按下,鸟喙径直啄开了族长的头?颅。
一阵惊恐的嚷叫声。
楼厌脸色极沉,一双狼目在顷刻之间褪去所有和善的目光,转而被数不尽的阴鸷狠厉所取代。
正义之士、有容乃大,什?么狗屁道理。
狼眼睛里容不下这些。
楼厌毫不在意死状惨烈的族长,径直抬腿迈过他的尸体,穿过这面巨大的结界,站到那个?早已被吓破了胆子的山民面前。
“他让你?抓我师尊,然后用我师尊要挟我?”楼厌躬身,问面前快要吓疯了的人,“说,我师尊呢!”
山民脸上都是族长迸溅出来?的脑浆,他被楼厌攥住衣领狠狠摔在地上,眼前一刻不停地闪过族长被姑获鸟啄食头?颅的一幕,只觉浑身都是冷汗,胃里浊气翻滚,再多一刻就要吐出来?。
楼厌已经彻底失了耐性?,攥住人衣领的手?越收越紧,顷刻之间勒死了人的脖子,他厉声道:“说!”
山民只是按照族长的吩咐去最东边的巷子里找一个?怀有身孕的男人,可他压根就没在那进院子里见到人。
“我我我……我不知道啊!”
楼厌脸色顿黑,彻底掐上他的咽喉。
山民只觉难以眼前,眼前泛起一层又一层细密的黑点。
他濒死之际胡乱抓住扼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,竭力吐出一个?难以辨认的音符,恍恍惚惚在想?:若不答应族长去捉那人,他与族长,是不是都不用死了……
忽然有脚步声在耳边传来?。
“啧,别动粗的。”夷帝拢着袖子缓缓走过来?,又状似不经意地拨开楼厌的手?指,将濒死的山民从死亡的渡口拽了回来?,却?偏头?看着楼厌,“你?师尊那样?的人,怎么会?教出你?这样?的狼崽子。”
他评价说:“脾气臭死了。”
楼厌指尖发颤,看着死里逃生的山民伏在地上重重喘息,控制不住地伸手?,在空中虚虚一握。
他勉力拉回几分?神智,强迫自己?抬头?环视过去。
姑获鸟已经在顷刻之间吃尽了族长的血肉,正试图撞击楼厌布下的结界。
坚硬的鸟喙在姐姐的屏障上来?回撞击,不多时就将那道结界撞出了一条裂缝,躲在里面的山民一逃再逃,径直攀爬到那颗女树下。
太近了。
结界再裂开一寸,姑获鸟就可以径直探取到树上的孕珠。
楼厌下意识地抬手?结印,想?要一不做二不休破了那颗孕珠。
他两手?都已经交错相握结好了印,往里灌灵力的动作却?又停了下来?。
不能破。
想?破却?破不了的孕珠,不想?救却?救下了的山民,想?找却?找不到的师尊。
现?在要怎么办?!
楼厌前所未有地感到一阵心慌,重重地闭上了眼睛。
实在不行,与这姑获鸟拼死一战算了!
一道莲香混杂在风雪之间突兀袭来?。
楼厌猛地睁开眼睛,一颗心被疾风碎雪催动地震颤不已,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扭头?看去,脖颈像个?僵硬老化的物件,在转动时发出“吱呀”的腐朽声。
师徒相见的这个?空档里,夷帝就一直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含笑看着。
如果楼厌多看一眼,就会?发现?他身边这位冥君早已将这一系列的变故统揽在握,就连衡弃春会?在此?时出现?,也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可惜狼崽子的视线已经全部落在了他师尊身上。
是倾天盖雪之间一抹独白。
衡弃春独自一人涉雪而来?,步伐虽缓,但每一步都行稳有力,一袭素色衣袍被风雪掀起,袍袖翻飞之间,楼厌逐渐看清了他的身形。
衣袂胆寒,薄弱身骨掩在单衣之下,小腹上微微隆起,半天过去,那里起伏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