妹二人并肩朝院子里走,二人又谈起了如今宿在外院的木童。
罗聆说:“此事阿兄去过夜宁那里,也与青筠阿珺商议过,不若就留在罗府。璞娘不是会画容术?这些时日他若想出府便要劳烦璞娘了。他与宋姑娘团聚不易,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阿兄也不会再让木童身陷囹圄。”
秦惟熙听罢,思忖半晌,开口道:“阿兄可有与几位兄长说起木童所见蓬莱一事?”
罗聆点头,一瞬目露深沉,却又转瞬平和如初:“青筠、夜宁、阿珺他们三个都想着留木童在侯府或是在陶伯母郊外的田庄,或是阿珺所言的他处,但阿兄想还是留在罗府好了。这样小妹也安心不是?”
“而我这个做长兄的也要为伯父伯母也要为阿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。”
秦惟熙闻言鼻子酸酸的,努力笑道:“其实他们夫妻二人去哪里都好,走遍这世间浪迹天涯也好。总之不要在我身边。”
罗聆知她应是想起了当年险些丧命江河一事,温声安慰道:“小妹,阿兄不是说过,想见的人终有一天会见到,譬如阿夏姑娘?譬如你的罗阿父阿母,譬如祖母她老人家,还有你的外祖父祖母。”
“小妹,黎明终将会到来!”
第96章 十二瞬
一夜难得好眠,直到日上三竿听雨轩二楼的罗帐内才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。不多时门扉被人从外而开,璞娘在前,奉画再后,一人手里端着铜盆,一人手里端着一碗杏仁茶进了屋子。秦惟熙坐在罗帐内的雕花拔步床上掀了帘子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。
奉画打了个饱嗝将地下的鞋履拾起捧到秦惟熙面前,眼珠儿转了转,盯着她笑道:“小姐,吃人嘴短,今儿就让奴婢服侍你穿履吧?”
秦惟熙莞尔:“你又吃了什么好吃的?”
奉画道:“璞娘以为小姐您今儿起得早,早早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浓浓的杏仁茶,谁想这太阳升得高高的小姐也没起,璞娘只好先给奴婢吃了。”
璞娘故作恼怒:“哦呦,这是闲着啦?若是还未消食,小骤风还在楼下快去带着它遛一遛。”
奉画依旧笑嘻嘻:“早间不是才遛过?”
“那可是小姐的心肝宝贝t。”璞娘一边说着一边手也不停地在妆奁前摆弄着画笔与面脂,又笑眯眯地看着她,目露怜爱:“姑娘起了身先喝了一碗杏仁茶再画容罢。肚子空空一晌午怎么能行?”
秦惟熙到底未让奉画服侍穿履,兀自提履穿了起来,闻言点了点头。笑说:“璞娘您与奉画今儿是怎么了?一直盯着我瞧个不停?”说着她摸了摸嘴角:“我流口水了?”
奉画噗嗤一笑正要开口,这时书案前半开的那面小窗忽然响起“咚”地一声,吓了在屋内的三人一跳。
奉画噔噔地跑了过去朝下看,见地面静静躺着一颗小石子。
“是颗小石头,难不成房檐上爬了猫儿?”奉画蹙着秀眉,一面嘀咕着一面仰头向上看。冷不防又从对面掷过来一颗小石子,这一次却未击在小窗上,而是直接抛在了地上。
秦惟熙听见响动心觉有些不寻常,起身再朝小院正中的那颗老树上一看又是眼皮一跳。
只见那树上大剌剌地坐着一个少年,金冠束发,身穿一袭黛色云纹窄身锦衣,玉带束腰,下悬挂金灿灿的一枚镂空香毬,脚踩金线黑靴。
那悠哉游哉地神情与浑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世家华贵气派,说一句天子骄子亦不为过。
秦惟熙在定睛一看,那树上姿态肆意而坐的又哪里是个少年,明明早已过了及冠之龄,悄然间长成了一个风神俊朗的翩翩公子。

